2月18日,互联网社交平台Facebook一举冻结了所有新闻来源在其新闻平台Facebook News上的发布、分享和推动,直至2月23日才告一段落。在这短短5天内,的声音,仿佛一梦见和死去的亲人说话下从网络世界“消失”了。
皇家理工大学(RMIT)受托负责公司(ABC)新闻报道事实核查项目的学者斯科尔顿(Russell Skelton)指出,尽管从理论上而言,Facebook此举不应对新闻的在线阅读,以及网民在线获取本国新闻来源构成大的影响,因为这些新闻的网站和链接都仍然是有效的,Facebook鞭长莫及。但事实并非如此简单:通过Facebook News来获取主要新闻来源的网民数多达1100万人,而这个国家的总人口也不过约2500万。
不仅如此,此举还让新闻网站的海外访客大幅减少,网络流量分析公司Chartbeat数据显示,Facebook此举导致各大新闻网站海外流量日均减少了20%。
许多专家指出,Facebook的Facebook News和谷歌的Google News Showcase采用新闻集合抓取的模式,只要在相关页面上搜索新闻关键词,就能将相关新闻链接尽收眼底,一览无遗,的确非常方便。但一旦养成依赖,当这样的居间平台瞬间“消失”,提供新闻的也好,浏览新闻的网民也罢,都会在刹那间手足无措——他们都还在,却彼此看不见对方。
ABC和默多克(Rupert Murdoch)的新闻集团(News Corp)等少数“头部”还算是情况相对较好的,专门研究小型传媒生态的悉尼作家瑞安(Siobhan Ryan)指出,地方,其主页即便有上述平台“引流”也访问数寥寥,一旦被数字巨头“选择性遗忘”则只有死一条,代表161家地方的乡村新闻社(Country Press Australia)也提出类似不安。
这还不算,曾几何时灿若星辰十分活跃的大学校园,如今也门可罗雀,——因为即便网络巨头的新闻分享平台正常运转,也往往对这些“小却有个性,且通常不受商业化影响”的校园“灯下黑”。
有人通过数据分析工具CrowdTangle研究发现,2月18日Facebook“做动作”之前,网络上有关“新冠肺炎疫情”的热搜绝大多数来自和权威网站,“可能存在成分”的热搜帖只有一两个,但因为Facebook的举措连带了不少应急网站和公共服务网站的链接分享,“”出台12小时后,“疫情热搜”大部分被来源可疑、标题惊悚,着反疫苗、反疫情应对、甚至“疫情是谎言”之类内容的链接所填补,因为它们不算“新闻网页”,不在“”之列。
甚至一些看似和新闻毫不相干的网站,如塔斯马尼亚岛的妇女保健网站,某个“洋葱新闻类”网站、某个天气预报平台及某个女性法律服务网站,其链接也都从Facebook News上消失,让习惯于通过平台“找门”的绝大多数访客一时间“找不着北”。
在此举引发强烈不满后,2月19日Facebook低调恢复了被“误杀”的公共服务等非新闻类链接的分享;2月19日起,联邦财政部长弗莱登伯格(Josh Frydenberg)先后与Facebook全球事务及通讯副总裁、前英国副首相克莱格(Nick Clegg)及Facebook负责人扎克伯格(Mark Zuckerberg)本人通线日,克莱格和扎克伯格先后表示“对会谈表示乐观”,称“新闻分享将在双方达成协议后若干日恢复”——实际上,仅隔一天,就在Facebook的“世界”恢复了存在。
近20年来,一直对谷歌、Facebook的、挤压愤愤不平。联邦商务部曾发布一份声明,称2020年在网络上每投放100澳元商业广告,就有81澳元流向谷歌和Facebook。
正因如此,2020年4月,竞争与消费者委员会(Australian Competition andConsumer Commission)着手起草《新闻和数字化平台强制议价准则》(News Media Bargaining Code),要求互联网平台在使用“年营收在15万澳元以上新闻”新闻链接时,应向新闻源付费,付费标准和方式原则上“相互协商”,如果协商不成,有权强制性介入仲裁。
应该说,这项“准则”在远非得到一致好评。不少观察家指出,此举只对默多克集团等少数“大鳄”有利,却可能导致嗷嗷待哺的中小“死”得更快、更惨。但无论如何,有总比没有强。
许多分析家表示,数码巨头“疯狂吸金”、攘夺本土收入来源,仅是问题的一部分,它们这样做的结果,是令大量传统加速倒闭,传统人纷纷改行,久而久之,已导致线上、线下新闻报道的专业性、可靠性和可读性每况愈下,并形成恶性循环,如不及时“点刹”,结果就是“新闻链”上每一环最终同归于尽。
鉴于此,有缺陷和争议的“准则”在立法进程中一顺风:2020年12月,“准则”草案提交议会审议;2021年2月17日,下院表决通过“准则”,并定于22日提交上院讨论。
Facebook的“消失”大招,正是在下院表决通过“准则”第二天抛出,其目的,一是“实力吓阻”,上院和方方面面,使之不敢继续推动“准则”落地,二是“杀鸡儆猴”、“敲山震虎”,以免更多国家起而效尤,在全球各地“围剿”Facebook。
但“让消失”的举措,却引来了似乎令扎克伯格始料不及的强烈反应,他不得不“紧急掉头”,而、议会也“见好就收”。
2月25日,包含4项修改(最主要内容,系在执行付费原则和强制介入仲裁间设置1个月缓冲期)的《新闻和数字化平台强制议价准则》在联邦上院获得通过,其修改部分将重新在下院择期辩论表决,而未修改部分实际上已经通过。
事实上,互联网巨头的垄断效应,早已引发全球性的不满和不安。纷纷拿出了针对互联网巨头的“紧箍咒”。
2019年,在法国推动下,欧盟责令谷歌与欧盟就“链接分享付费”问题进行谈判(此前法国已单独作出这项决定);
15日,欧盟成立的专门委员会向欧盟委员会递交了《数字服务法》(Digital Services Act )和《数字市场法》(Digital Markets Acts)草案,力图进一步互联网巨头在欧盟的。
2014年,西班牙成为全球第一个尝试立法谷歌“新闻付费”的国家。作为回应,谷歌直接从Google News Showcase上删除了“西班牙”选项,西班牙方面不得不让步。从这个角度看,扎克伯格此次在所为不过是有样学样。
2020年,谷歌对法国如法,但是,这次踢上了铁板——法国监管部门非但不让步,而且下达行政命令,谷歌“整改”,否则“后果自负”。
2020年8月,得知方面将“有所动作”后,谷歌发布了一封致Youtube创作者,措辞强硬。随后,谷歌驻董事总经理席尔瓦(Mel Silva)若通过上述“旨在无理公平商业活动的规则”,谷歌将“别无选择,只能停止为提供谷歌搜索服务”。
2021年1月底到2月初,谷歌CEO兼董事长皮采(Sundar Pichai)和Facebook全球负责人扎克伯格亲自出马向总理莫里森、财长弗莱登伯格施压,并不惜发出“不就一拍两散”的。
2月17日,Facebook驻董事总经理伊斯顿(William Easton)则在称,的新法规“旨在我们为根本没用过的服务付费”“从根本上了我们和新闻发行商之间的关系,我们不得不面临要么遵守一项不合理法律、要么停止在澳服务的两难选择,我们可能将不得不选择后者”。
他还辩称,“Facebook的推介帮助传媒2020年获得约4.07亿澳元收入,而自己却所获甚微”。
不过Facebook的行动却似适得其反。正如密歇根州立大学传媒学专家帕塞克(Josh Pasek)等所言,扎克伯格“搞砸了”,尽管在上院通过修改后法案后Facebook仍然含蓄地试图显示“我们赢了”。
悉尼大学美国研究中心(University of Sydney’s United StatesStudies Centre.)研究员沃尔普(Bruce Wolpe)指出,扎克伯格显然认为市场有限、新闻源单弱,是合适的“杀鸡儆猴”方向,但他低估了全球对“互联网巨头平台垄断”的恐惧。
这种超越国界的力量,在2021年1月6日后的短短几天里,令当时还没卸任世界第一大国美国总统的特朗普(Donald Trump)近乎“社死”,曾经的“互联网话痨”竟然顷刻间成了“哑巴”,令、传媒、专家和。
Facebook“让消失”的举措,再次提醒人们:如果不趁为时未晚抓紧行动,加强对这些、互联网巨头的控制监管,它们同样可以让一个面积达769.2万平方公里的国家“社死”。
总理莫里森(Scott Morrison)Facebook的做法是“霸权”,自己正与其它国家领导人接触,“不会被这种霸权”,西州长麦克高恩(Mark McGowan)则扎克伯格的表现“宛如某些者”;
英国议会监督委员会奈特(Julian Knight)指斥Facebook“恃强凌弱”,是“极不负责任的行为”,是“对全世界的挑衅”;
BDZV新闻出版商协会发表声明,表示“现在是全球互联网平台市场扩张的时候了”;
专门研究网络欺诈和虚假信息行为的网站First Draft表示,Facebook此举“会导致假新闻和论泛滥,因为垄断和足以让正统新闻来源无处存活”。
在,当地时间2月4日和5日, 100多家新闻网站显示空白页,以谷歌和Facebook不愿和传媒分享流量收入,甚至以退出市场相的做法。联邦文化遗产部长吉尔博(Steven Guilbeault)在推特上表示,支持“合作伙伴的立场,以引入更加公平的数字框架”。
18日,联邦议会在Facebook“”后表示,将加速推进本国类似立法进程,以免重蹈被Facebook的覆辙。
原本谷歌、Facebook在全球,除了倚仗庞大的商业和垄断实力外,美国的“护短”是重要因素。
长期以来,美国一直以“本国企业利益”为由,向试图用“数码法”“数码税”约束美国互联网巨头的国家、国际组织施压,前总统奥巴马(Balack Obama)、现任众院佩洛西(Nancy Pelosi)等,都曾是互联网巨头的“老朋友”。
不过,随着美国自身也强烈感受到互联网巨头“发作”后的恐怖杀伤力,这种“护短”氛围开始悄然改变。参院少数党麦康奈尔(Mitch McConnell)已联署克洛布查尔(Amy Klobuchar)所提交的《新闻竞争与保存法》草案,这项法案的内容几乎和的如出一辙——要求互联网平台向其引用链接的新闻源付费,并强制进行集体仲裁协商。
在Facebook发动“攻势”后,一直反对就谷歌、Facebook等垄断行为进行“反托拉斯”的佩洛西已悄然改口,表示“不再反对”。
更引人瞩目的是,2月19日,当被问及“如何评价Facebook在行为”时,美国国务院发言人普赖斯(Ned Price)表示,尽管美国“通常支持本国企业”,但此次“不会公开评论”。
耐人寻味的是,最初表现得比Facebook更强硬的谷歌,却在最后关头表现得“前倨后恭”:2月16日及此后数日,谷歌和默多克新闻集团等3家传媒和西部7大大达成了付费协议,实际上主动退出了在此问题上和的纠缠。一些知情者和分析家认为,去年谷歌在法国“大棒政策”的,和此前在英国游说的不顺,似乎让其决策圈开始头脑下来,意识到“难犯”,因此主动选择“小退半步”——既然“紧箍咒”不可避免,那至少要避免“公关危机爆炸”,及其势必导致的更多“感”,和更严厉的“紧箍咒”。
一贯特立独行的扎克伯格则似选择了“欺软怕硬”。自2019年起,他就不断设法和美、英等“大市场”的传媒达成“分享付费”的私下协议,但对这样的中小市场则非但不退,更大有“堤内损失堤外补”的气魄。
然而,如前所述,他低估了“公关危机爆炸”的杀伤力、低估了“天下苦秦久矣”的能量、低估了互联网时代全球联动的能量。极富意味的是,这个能量原本是包括他在内,互联网巨头推波助澜扩张的结果,也是他呼风唤雨“魔力”的根本来源。
在“消杀特朗普”一役引发强烈震撼不过一个多月之际,再度用更惊世骇俗的手法炫耀“互联网霸权”的威力(以及性),这无论如何是鲁莽、甚至不妨说愚蠢的。正如沃尔普等所言,这是“极端的战术性错误,如果说能达到什么目的,那就是提醒‘必须更快通过更严厉的相关监管法案’”。
此前一直冷眼旁观的竞争对手们也开始出来。2月以来,微软已多次发表“支持对互联网巨头监管”的声明,仿佛忘了它自己也是、至少也曾经是“互联网巨头”。
美国亚利桑那大学关键数据研究副教授、《搜索引擎学会》Search Engine Society一书作者哈拉瓦伊斯(Alexander Halavais)在评论谷歌“退出”时曾表示,谷歌搜索引擎消失会带来一些混乱,许多小型企业会突然从消费者眼前消失,因此陷入所谓“谷歌死刑”Google death penalty中。
但是,这种做法对谷歌而言也会造成巨大,搜索引擎竞争对手必应、百度、雅虎、DuckDuckGo会乘虚而入,古老的黄页会借机死灰复燃。很显然,这番评论同样适用于Facebook。
如果“战火”蔓延到美国本土,扎克伯格将不得不面对更大尴尬:他可以的1100万网络用户,但美国的网络用户多达2.23亿,是“脸书帝国”最重要的商业收入来源。